星期六, 7月 31, 2010

牛潭尾的本土鄉愁


近來在新界北一帶的非原居民村落遊走,不管是西北那邊遼闊的山景及連綿的魚塘或是東北那邊精細的農田與曲折的村路,開始產生一種城市的憂鬱,一種從 未經歷過的嶄新體會。這種對鄉郊環境的「鄉愁」,並非遊子遙遠的卻又無奈的於異地想念故鄉,它應是本土的——尤其是如自己一樣在新市鎮或市區長大,家與土 地生活的預設是割裂的都市人,近年稍稍開始重新認識人與土地,城市與鄉郊的關係,眼前景物就要面臨消逝的不安與愁緒。

但這種感覺的來源應是區域的——特區政府與都稱呼做「阿爺」的深圳、廣東或者中央秘密議決了各種有關區域融合的內容,我們毫無辦法參與區域規劃的討 論,甚至連知會也沒有 (當然,城市規劃也不見得很民主)。所有會蹍過新界北土地的大型跨境基建都要趕及二零二零年高速完成,古洞北、粉嶺北新發展區、河套發展、深港機場軋道、 禁區開放,還有那條懸而未決的北環線,似是內地要在某種普選來臨之前將香港「融會貫通」。加上近日接二連三的報導,所有人都知道新界已到了變幻時刻,我們 這一代,很可能會看到因區域整合、地產利益及鄉郊勢力的組合,使整個新界鄉郊全面的消失,未來將遍布著貨櫃場、密集的丁屋及豪庭別墅,這個因人而異的天 堂。腦裡串聯了太多的地方,只想記下其中漂亮的牛潭尾區內的一些村落見聞,以分享與分擔她近年規劃發展的所承受的過度負荷。

貨櫃淹沒土地

牛潭尾位處元朗雞公嶺以北,區內由許多條非原居民村落組成,生活空間寬闊,許多也屬於寮屋。最大一條村落叫攸潭美村,新田公路一帶的上竹園、石湖圍 等具較長歷史的村落也包含其中。近年來一些突擊性與慢性的發展,正將整個地區的鄉郊環境大規模改變。根據城規會的紀錄,單單在過去一年 (今年5月至去年6月) 這片鄉郊地帶已有16宗的規劃申請,其中包括6宗涉及「露天貯物」地帶發展,3宗大規模的中低密度住宅發展及一宗要填平魚塘的農業發展申請,可見這鄉郊地 方正經歷重重轉變。

先說其中一個在石湖圍的小磡村。回歸後,隨著新界西北部的開通,這條村落不少的地方近年陸續被城規會由「綠化地帶」劃作「露天貯物」,都開闢作臨時貨物裝卸、貨運設施及貨櫃車停車場。二零零六年牛潭尾的地區規劃綱要中顯示 ,91公頃的用地已被劃作「露天貯物」用途,佔了全個地區面積 (920公頃,包括郊野公園)的十分之一。今年獲批露天貯物的發展許可的小磡村(A/YL-NTM/242) 就被圈在其中。從最普遍的意義來說,這92公頃的「露天貯物」用地就是區域發展下城市要付出的代價。

然而,這些「綠化地帶」的消失並不只是涉及生態、樹林及水塘,影響的更有附近村落的鄉郊生活。興建貨物停車場,需要將本身自然泥地填泥石屎化,動輒 都會將原有地面水平提昇數米,不只令永久喪失滲水的能力,同時無故令附近農田及村落頃刻變成「低窪」地區,每年雨季水浸問題都相當嚴重,往往引致農作物失 收及村屋水浸。整個近十多年經常水浸的新界北,不需林鄭月娥去找香港大學權威教授驗證原因,也清楚這是有關填泥發展的禍害。石湖圍村民也只能感嘆他們村 「改錯名」。

石湖圍這宗填泥影響鄉郊生活的事件在上月(六月)曝光,但問題其實已經存在數年,地球之友也記錄了兩年以來的生境轉化:

當時地球之友曾問過八個部門,都異口同聲說沒有「違規」。這當然沒有違規,因為城規會已經於2005年將此綠化地帶改為「露天貯物」的規劃用途,合 法無誤。但是在「滿足發展需要」的同時,是否有具體照顧周圍村民的需要呢﹖其實,城規會負責新界鄉郊的「鄉郊及新市鎮規劃小組」只要用他們的鳥眼俯瞰一下google map 石 湖圍現時的情況,都已經知道當地有發展商正迅速收地填塘,並且有村屋與農地會因此而遭受影響。與新界許多地方一樣,真正的破壞並非出現在城規會內審議批准 發展申請之後,而是發生在城規會將這片鄉郊土地改劃作「露天貯物」之時。是這群鄉郊及新市鎮規劃小組的委員在整體地區的規劃大綱圖製造了空間,引起發展商 前來收地填泥的興趣,當生態價值耕作潛力因填泥逐漸消失,人去留空,開闢貨櫃場則變得明正言順。在劃作「露天貯物」之前,他們有否清楚了解原址的土地本來 的用途是什麼,實施這種分區規劃後對村落的影響又是什麼。

現時,部分村民仍然在這種「慢性陰乾」的情況下堅拒不賣不遷,城規會亦因當時壓力下在去年十一月拒絕了這個申請,其後在今年四月斬件將部分土地申請做露天貯物,第一個已經獲批。城市規劃的合法失誤,在牛潭尾製造了一次又一次的傷痛經歷。

家園官地「被綜合」

今年四月,攸潭美村村民忽聞惡耗,說五月中將會在城規會內審議一個會影響攸潭美村近半的非原居民村屋的發展大計,將約九萬多平方米的土地,建設約 277間低密度住宅。據村民稱,當村村長早已知悉事情,卻未有通知村民,要村民自行發現之後才貼出告示。於是6月5日村民自發成立了一個獨立的牛潭尾村民 關注組,關心兩個(no. 223與 235)影響村內的大型項目,並持續關注村內發生的規劃發展及住屋權。

這群平和的村民,為何無故會遇上了這樣大型的發展清拆呢﹖的確並非巧合。事源在回歸後特區政府一直蘊釀興建一條北環線鐵路,沿著錦上路一直貫穿整個 新界北至古洞,通道亦為往深圳的城際鐵路共用。然而,自高鐵的專用方案取代了城際鐵路的共用方案之後,北環線則成了「不還線」,了無音訊。這鐵路曾選址的 牛潭尾站,就位於這條攸潭美村。同時,攸潭美村這一類新界北非原居民村落,在回歸前後被大規模選定為「具潛力發展」的地方。於是,在一片綠色的鄉郊環境, 插入「綜合發展區」給大型住宅發展成為了「合理」的事。牛潭尾因而在分區大綱圖裡,劃入了三個53.28公頃土地的龐大的「綜合發展區」,規劃綱要內(http://www.ozp.tpb.gov.hk/pdf/s_yl-ntm_8_e.pdf),說為了在區內形成一個中心、給大型住宅發展及逐步淘汰那些與相鄰發展不協調的工業活動及臨時建築物 (p.5),村民都不知其所指所云。

城規會一直是為鄉郊規劃把關的部門,以往的委員已經不可考,已經不清楚他們是基於怎樣的想法來劃出這三個劃在別人村內的龐然大物。但是,單看這個為我們鄉郊環境把關那十四位非官守的城規會委員,其中一半都涉及了以下的利益關連:

# 簡松年 與東亞銀行有利益瓜葛
# 陳仲尼 與東亞銀行有利益瓜葛
# 鄭恩基 與新鴻基 + 新地有利益瓜葛
# 劉志宏 (與多間發展顧問有業務來往)
# 陳旭明先生,與恆基+信和+ 新鴻基+ 太古有利益瓜葛
# 方和與信和+ 新鴻基+ 長實有利益瓜葛
# 葉滿華,與埃克森美孚公司有利益瓜葛

現時的委員已是如此,可以想像以往一兩任經常被批評為官商勾結的城規會委員有多不堪。

在不滿規劃過程中村民的家園被規劃掉卻毫不知情以外,更重要的問題,竟然給村民發現政府正配合發展商收去他們村內的官地,以成為發展商申請綜合發展 內的八成面積 (即發展商只購入了兩成的私人土地,然後由政府提供其餘八成官地予發展商開發)。村民發現,地政在近年竟主動詢問村民會否希望為村屋「轉名」,這是政府一 般對管理寮屋相當特殊的做法,村民聽到部門體系會主動開展工作也感到莫名其妙。由於村屋不少註冊名稱都是上一輩的名稱,有村民的確聽罷就到地政申請轉名, 以為身分可以更好確認,但經過其他村民向政府部門的查詢,發現原來轉名只會幫官地上的村屋轉村屋、廁所及廚房,其餘的農地與屋以外的範圍便會自動被政府收 回,甚至規劃署內還會有一位專責做牛潭尾轉名事宜的專員跟進,村民都說這正是政府如何使用公帑資源來協助地產商發展的證據。

近年來,因設立了這三個「綜合發展區」分區規劃,令新鴻基、恆基及九倉也先後在村內囤積農地,已經漸漸出現生境的破壞。一些和善的農民,已讓了一萬 步的說:「發展商用自己買翻黎既地發展無可口非,但係你冇理由規劃埋一啲根本唔係屬於你既地黎發展,攪到人地屋企。」牛潭尾這場家園、農地、官地的「被綜 合」的玩意會在八月城規會會議再重新討論,村民將要持續不斷地與城規會玩這場不平等的規劃遊戲。還有那些台商與內地官員合資企圖在村內以建圖書館名義申請 建骨灰龕,與及申請填去村內魚塘來耕作這貌似魯連城的技巧,對於牛潭尾的村民來說已不算的重點的鄉郊故事了。

鄉郊概念的神偷

發展的確是一種巧妙的神偷。他不僅大舉偷去新界鄉郊的農業、土地和家園,他還暗中流進腦海,把日常生活的經驗和自然環境關係統統忘記,自己將優質生活拱手相讓,甚至忘卻自己。

一古洞村民曾對我說過一個故事:粉嶺鹿頸曾有一戶村民,家中的老婆婆一直嚮往「上樓」的一天。有次真的給他們遇上地產商向他們家族收購土地,便高興 地賣去家田祖屋,搬上心目中樓房。誰知搬上了去,才知道平日打理農田的生活、周邊魚池的環境與村落的關係網絡,才是家這種感覺的來源。於是,她終日鬱鬱寡 歡,常常嚷著要回到老家,數年後患上了老人痴呆症,記憶從此只能留在過去。

當八十年代地產發展成為了港英政府扶植的產業之後,新界陸續發展出一套「進步」的鄉郊觀念以取締舊有「雜亂無章」的鄉郊環境,包括為人垢病已久的 「丁屋即鄉郊」的「鄉郊發展規劃」 (village development),讓原居民能夠在新界不斷吸納農地/土地轉為屋地。但是,這種農地轉屋地的過程有什麼內涵是有關鄉郊的呢﹖畢竟政策毫無解說,除 了政治利益的嫌疑以外,原因神秘得無人知曉。

這種有益於這群土豪鄉紳的鄉郊發展新浪潮,面對大地產商的巨貪顯然還未夠新穎先進。綜合現時的現實情況,發展商正企圖建立一套「別墅即鄉郊」、「保 育時發展」、「生活非生產」、「古典即傳統」的想法,將原本鄉郊生活中能夠透過土地參與與感應自然,弱化成一種純粹視覺的關係,也同時將鄉郊這種生活與生 產並存的關係,掏空成睡覺與開派對的純粹生活。本來鄉土空間乃各種本地傳統的載體,現時廣告時段會有歐洲貴族無故在鄉郊演奏音樂、撐獨木艇及狩獵。牛潭美 區內的翠巒、御葡萄、綠攸居、夏威夷豪園一個個大型「鄉郊發展」,這種不高於三層、在規劃條例上屬「優質」的抽象物,正向城市人販賣著空虛的「夢鄉」。

這種消費性的鄉郊概念最為致命之處,不只輕易騙去了中產及內地富豪那些剩餘財富,他謀殺了我們真正的鄉郊想像,一些鄉郊生活的可能。我們的鄉郊環境 隨著鄉土概念的盜用而消逝。但是,我相信這種體會鄉郊環境過後所泛起的憂思,會成為我們關注新界未來發展的重要動力,是重新定義一種城鄉關係願景背後不可 或缺的情感支柱。

星期一, 7月 19, 2010

計劃以外的城市構想:閱讀班加羅爾的爭議

Conceptualizing Cities beyond ‘The Plan’: Reading Bangalore's contestations



活動簡介:

如何擺脫官方的規劃政策及都市計劃來理解城市的內涵,是一 直習慣被專業統治的香港當前所欠缺的眼界。在十大基建、 區域融合、六大產業、 金融中心、西九龍及市區重建項目以外,我們普遍茫無頭緒,不知從何發掘城市「其他」的意義。

本會邀得來自印度的城市研究學 者Solomon Benjamin, 開拓我們一種計劃以外的城市構想。他將會講述有關印度班加羅爾(Bangalore)的城市故事,如何在一個充斥著科技走廊、區域快線、「貧民窟」清拆及城市保育的「計劃」以外看到多樣的城市空間,一些都會墟市(Kalasipalyam)、一些華人市集、具獨特經濟模式的工作市鎮,都可在超越歐美城市概念框架以外,帶來更在地真實的認識。

活動詳情:

日期:七月二十二日 (星期四)
時 間:下午二時正至四時正
地點:香港浸會大學善衡校園溫仁才大樓903B

是次活動歡迎各界朋友出席,並有茶點招待, 如有疑問,請向Winnie(94414958)或 劍青(64069645)查詢,謝謝。

Conceptualizing Cities beyond ‘The Plan’: Reading Bangalore's contestations

Solomon Benjamin, NIAS, Bangalore

July 2010

Abstract

How does one ‘read’ cities shaped by their own particular indigenous histories, and in doing so, does this also tell us something about our assumptions about ‘meta’ level processes, or then models derived from North American and European contexts? Does this also open up new ways to think about city contestations around multiple spaces produced? I explore these issues by looking at Bangalore's IT fame since the mid nineties that has spurred tensions. These are material in the way of serious social and economic divides, but also conceptual -- in the way we understand city contestations. I argue that an ethnographic approach is central to reveal multiple territories undisciplined by what I term as 'the plan and policy' (P &P). This shift reveals city territories to operate as heterogeneous and contested spaces constructed around the complexity of land claims. It allows for useful analysis of the civic politics of Bangalore’s elite. Like other Indian and ‘Southern’ metros, exclusive gated housing, and IT / commercial complexes constitute less than 2% of the entire metro territory. But, Bangalore’s elite aggressively pursue policy agendas to materialize several forms mega projects: an IT corridor, a regional expressway, and its recently built Int. airport – all framed under the rubric of 'good governance' to spacializes the city as a triad:

  • Their own place as 'proper' citizens bestowed with the vision to shape political authority into the future 'Planned City'. This forms the leading edge of economic development under ‘private-public-partnerships’ to discipline and sanitize two other parts:
  • Evoking older Bangalore of nostalgia - now planned into well defined ‘heritage’ zones;
  • The 'slum' -- attempts to ‘rehabilitate’ the poor to the periphery into mass housing.

We start instead to look closely at how the city actually works on the ground: The 'heritage' zones of the central city areas: City Market and Kalasipalyam, Shivaji Nager are working cities with a distinctive economy, politics, and genealogies of territorisation. Just as the IT represents a globalized terrain extending into Northern America's silicon valley and Western Europe, the central Bangalore's "China Bazaars" in it's SJP Road and 'National Market' reveal vast trading relationships eastwards: To Penang, Singapore, Hong Kong, and in Mainland China, to Guangzhou, the surrounding manufacturing regions of the municipalities of Douggaun, and much smaller but vibrant small commodity town of Yiwu.



城市對談:消逝中的鄉土空間

[刊於CUP雜誌 七月號]

前言:儘管香港予人的印象是滿佈建築物的城市,同時亦有約半的土地被劃作郊野公園,但鮮為人知的,是新界地方依然有大片 鄉土仍然存在,巧妙地散落在因城市發展過程而消失中的非原居民村落。訪問近來時有在新聞報章聽見的粉嶺馬屎埔村, 村民Becky透過日常生活經驗的敘述來看整體新界鄉土的急遽轉變,亦可以在這片失序的土地上找尋道路。



訪問者:陳劍青 (香港批判地理學會)

受訪者:Becky Au (馬屎埔村年輕村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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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近日經常在報章聽到馬屎埔村這個名字,究竟馬屎埔村是什 麼樣的一條村落﹖

答:我們的村是由南番順移民 (南海、番禺、順德)組成的非原居民村落,約有百戶村民,景況都是綠油油的農田果樹、曲折的村路及簡樸而堅實的寮屋。我們村與一些原居民村的發展歷史有些不同,這些村落都透過賣出土地來找到第一桶金,並且以丁權將農地轉屋地,申請發展富裕起來,許多馬屎埔村民都是四、五十年代走難下來,被當地龍躍頭、大埔等地主找來耕田及住在耕寮,所以我們老一輩村民都被叫做「耕仔」,生活一直都與土地緊扣,到了七、八十年代部分村民以儲蓄買下農地繼續生活,部分則繼續租田工作及住在旁邊,這種情況一直到現在也非常普遍。


問:我們也留意到,近年因新界東北新發展的計劃,周圍也要道路擴建和大量伐木,馬屎埔這類非原居民村落也率先成為被犧牲對象。現時,政府建議以「公私營合作」方式發展新界東北,和旁邊幾條村落被規劃成「河畔市鎮」,這對妳們的鄉郊生活有什麼影響﹖

答:當政府在十年前構想這裡要發展為環保城的時候(早期的建議),村民們都矇然不知,甚至有個村民近年花了些幾十 萬積蓄美化自己的寮屋告老歸田,因其後才知道要發展他的家園而激壞。這種「公私營合作」的模式的確是災難性的,因為它說現時的發展不再是政府一手負責,未來要與土地持有人共同合作發展,在十年以來製造了一個龐大的投機空間, 數間收地公司不斷向地主收購農地,並且經常寄律師信住在這裡四、五十年的村民進行逼遷。他們亦喜歡將收了的屋 打爛,不僅將村落看似荒廢逼使村民自動離開,而且不跟法定程序打破寮屋常用的石棉瓦頂,製造石棉塵毒害村民。這些年來我們村也榮膺蚊患指數最嚴重地方之一,原因就是收地公司囤積大量農地,荒廢在此導致蚊蟲大量滋長,我們近日曾數過整條村的房子,在這十年內已經有90多家 (約半)的寮屋已經被收地者破壞了,這些都是「公私營合作」模式的禍害,若然政府沿用一直以往新市鎮發展模式是不會出現的。



問:這種發展過程我們往往稱為「城市侵蝕」(Urban Sprawl),意即將城市邊緣的農業及鄉郊地方轉變成城 市用地,導致鄉郊環境的陸續消失,馬屎埔村就是因在粉嶺新市 鎮邊陲位置而被蝕掉的。妳對這種過程有何看法﹖

答:對,以「城市侵蝕」形容我們的處境非常恰當。依我村內生活所見,這種「蝕」是有三種意義的。
第一、九十年代
, 其實馬屎埔村已經被蝕過了一次,我村三分一的地方已建成了現時的綠悠軒、帝延軒及榮福一帶的豪宅區,現時要將我的家園完全吞噬,可見這種侵蝕是會慢延的、永不休止的, 我們家園的失守代表了新界東北其他鄉郊環境消失的開始
第二、當附近的豪宅建成以後,我經過看見有些豪宅居民
更 會走下來村內找田開墾、晨運跑步,甚至他們的樓價是建基 於我們家的環境,視覺上的一種「蝕」,但是這種互動是良好的,雖然他們會在散步時摘去果樹上的龍眼荔枝及形形色色的自然草藥,面對我們村的綠悠軒甚至是以田園景致作賣點,但周邊居民與村民都會有講有笑,已經當他們是我們社區的其中一員。
第三、其實我們村已經在戰後被「蝕」,
由 戰前一些自給自足的經濟,因港英時代的食物安全部署已種 植新界米及蔬菜運給城市,直到現時,城市都在「食」我們 提供的「良心菜」。所以,我認為「城市侵蝕」不是城市吃掉我們家園這般簡單,而是一種城鄉關係問題,因為我們其實在戰後已經提供食物給城市,已經是城市的一部分。


問:妳自己與及村民普遍對現時新界東北發展有何看法? 面對這種境況,妳會選擇如何回應這些轉變﹖

答:不少村民一生都未見過律師信,因此在收地過程無奈離開, 尤其村內的老人家,最後的下場是上公屋。一部分選擇了 另覓地方及重新建立家園及農耕生活,我們村內有個熱愛有 機耕作的檸檬農夫,因為收地令他離開馬屎村,現時在坪輦, 但也成為新界東北發展計畫範圍的一部分。其他過半村民 選擇捍衛自己的村落,包括我在內。我近日已經辭了中環的 一份工,回家其他全職農夫一起,經營本土農業,我要證明農業 也是一種城市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