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日, 12月 04, 2011

[周日話題] 現代城市發展中弔詭之火

P02  |   週日話題  |   By 陳劍青

現代城市發展中弔詭之火

  每當一場火的出現,都不只在訓練香港人辨認抽水政客的智力考驗,也是讓我們深思與面對現代城市與自然關係的契機 (或者危機)。若果根據殖民時代遺留至今的城市發展觀說起,戰後香港有關家的觀念並非沿自於中國農村在屋簷下飼養豬豕化成字後所組成的「家」,而是被詮釋為自1953年石峽尾大火與現代化公屋規劃兩字所合成的「灾」。明顯的,我們的現代城市發展軌跡與火災、消防及對火的意識互為影響是事實,甚至敏感得叫人懼怕;而事實上,我們對於城市發展、自然及政府管治之間互相關係的貧乏認知也相當明顯,這導致我們未能看出火災如何在構成在我們的城市環境管治及公共政策論述,往往只留下一股等待被牽動的恐懼。

  如城市地理學者哈維說過:「紐約城內根本沒有什麼是不自然的」,指我們在城市發展過程同時是一種自然演化的過程我們不應再容許將自然之物排拒於城市以外的理解。而最大的問題是,不全面認識火,我們將會遠遠落後政府即將在花園街災後急速冒起新城市環境管制的政策,我們將手足無措,監察不知從何說起。

從原居民的一場虛火說起

  當然,要求慣於無火煮食的香港人在花園街火災事件之時關心追究縱火者及「易燃」排檔的整治以外那火與城市發展的關係,未免有點強人所難,或許近日鄉議局「火燒林鄭」抗議政府規管僭建一事會較易理解。

  需要註明,廿一世紀的原居民再不是「原住民」,他們與賽德克‧巴萊無關。自70年代殖民政府透過丁屋政策在他們的宗族與鄉情之間衍生出地產利益,這場原居民「現代化」的計劃,成功令整體原居民社會對自然環境與土地的出現異化,達到了當時殖民政府分化原居民的效果。自此,議事廳上不再說什麼鄉情風土,三五成群全都是有關開發與利益的私語,今天的「僭建風波」基本上也是在他們追求利益極大化之下的延續。充滿著理性經濟人(economic man)的影子,他們哪方面代表了傳統﹖

  因此,鏡頭前我們看到他們用鐵罐內的火,燒毀疑似是發展局長的紙札公仔,就是他們一種借傳統與自然之力象徵自己逝去身份的慣用技倆。他們需要火,以火象徵他們物理上的潛在自然力量(physicality)。火成為了抗議者的僅餘外衣,象徵著傳統的、與城市相異的自然邏輯,看似相當野蠻,其實是失卻傳統價值下的一種理性策略。他們清楚知道,沒有了傳統,原居民的身分再「無地自容」。

  事件有趣的地方,就是這種「玩火」的技倆一早被政府看穿。現在的原居民,哪會像他們刀耕火作的祖先懂得用真火﹖日,林鄭在電台節目中譏笑此火只是「影像暴力」,揭破了原居民傳統只是符號操作的底牌。

為何這樣容易被識穿﹖只因大家都是玩家。玩的意思,在於如何運用在任何意義上的火,如何游刃於自然與政治之間。保安局長李少光表示尊重市民表達不滿的權利,只是「如果你放火燒東西,這事情我們是不鼓勵的」,他繼續借著原居民對火的暴力建構,火這個虛構的自然符號一再被挪用。當然,以火作行動的規範也是不公允的,當年陶君行燒車軑及前日一男子在集會中燒了一張紙,便立即被捕,就可見政府看得出什麼是有基礎的實火,什麼是符號性的虛火。

弔詭的石峽尾大火

  的確,政府處理火的經驗多過原居民食米,根本無懼怕的條件。現代城市管治中,疾病、洪水與火災等是現代城市的大敵,現代城市那條理、理性、可預計及固定的特質與火那種難以掌握、飄動不定、易變、動態互相衝突,是現代政府管理的主要對象。但往往乏人問津的另一邊,則是火如何成為了伴隨著本土城市發展的共生體,即火的修辭、自然性質及社會使用如何融入在本土城市政策及走入日常生活當中。要掌握花園街事件的來龍去脈,就必須明白現代城市發展與自然既排斥又互相依賴的弔詭性。

  而香港歷史上最弔詭的一次大火發生在1953年的石峽尾木屋區,就算年頭那場南生圍的大火與年底這場花園街火災也無可比擬。在城市人類學者Alan Smart一本名為《石峽尾之神話》的著作裡,揭示了這場火與現代城市發展的弔詭性。書中他的提問是,為何一場石峽尾大火,會這麼自然地導致一次牽涉如此龐大規模的政府公屋政策﹖他翻查了1946年至1960之間所有有關火與木屋的官方文件,發現了許多殖民地政府在未發生石峽尾大火之前一些對於火與木屋的討論。其中一份當時屬「高度機密」的文件 (名為Fire Servicesquatter areaCorrespondence re: fire precautions to be adopted in),官員在回覆中想像了一場九龍城大火:「此等木屋完全是違法建築而且不受政府的法規保護。如果它們大規模被火燒,我們應該為受影響者提供支援安置,但我們千萬不要忽略這火將會引發政治問題。」然後數個月,九龍城真的發生了一場大火。

  直到1952年的東頭村大火直到1953年的石峽尾大火,Alan Smart 揭示出一種殖民地政府的政治經濟學,已經在大火前盤算戰後要拓展九龍邊界的過程處理已經佔滿大部分官地的木屋區,以騰空有官地供應給發展及出售。火不僅被理解為是最有效、快速、低成本的「自然方法」處理滿天星斗的木屋建築,且是最有效及最技術的理由處理拆卸重置的問題。因此,石峽尾大火不是公屋安置政策自然而然的沿頭 (origins)而是殖民地已在等待機會推動公屋政策的催化劑(catalysis) 。自此,香港城市發展的神話就建構在一場「自然不過」的自然災害上,有關火的使用、挪用卻在公共討論中埋葬。於是,所謂城市發展不是物理上擴充的過程,而是政治現象的自然化及自然現象政治化的相互演進的過程。

地產發展與火相處之道

  回塑了殖民地的城市發展史,是否覺得與現時的情況有點類似﹖現時地產勢力管治的香港,與當時殖民政府覓地發展是否令人有一脈相承之感﹖

  地產作為一種現代化的發展行業,亦分享著現代城市發展的矛盾性,他既需要征服、馴化自然的空間成為能夠助其圖利的形式,如整治自然河道成為景致而又不會泛濫的環境;另一方面又需要借自然之力處理一些難以移動的人、物與記憶,而最快捷的方法,又是火。因此,縱火仍然是現代城市發展揮之不去的夢魘,因為它正是發展過程的必須。還記得年頭的將大半南生圍濕地燒光的縱火事件嗎﹖當中我聽過熟悉收地的新界鄉民說過如何縱火燒樹而不失其自然而然之傳聞——找貓或狗的屍體存放過半年,擺在要火燒的地方拋一根煙蒂就不用火水地燃燒,火警就會變得「沒有可疑」。

  於地產發展來說,排檔固然是需要整治的都市環境,構成了景觀阻礙的空間形式。現時,還有這些排檔的地方,如廣東道、花園街等,唐樓群仍是較大群的保存下來,可見排檔環境是保護著唐樓免於被急速重建的一扇屏風。就像60前石峽尾大火解決了九龍土地開發的問題,這次花園街事件賦予了自然不過的理由,「易燃」的自然特質蓋過了排檔所有社區及生存價值,成為私人重建強拍的契機。其實縱不縱火的事實已經再不重要,反正火本身的民綷力量已經被挪用在整治這些地產發展的「阻礙」。但現時的狀況尤其糟糕,因地產邏輯根本不會理會安置的問題,而殖民政府則當本地人口是政治問題需要安置。我們就可以理解雖然板屋及排檔都是易燃之物,曾蔭權會立刻將問題歸咎於已經想取締以久的排檔,而迴避了意味著大規模公屋重置的板房問題。

  Alan Smart 書末也發現,石峽尾大火根本沒有解決往後木屋區火災的問題,只是處理了其土地供應的開發需要,因其終極關懷,畢竟不是人的生活。如果火的理解長期被政治力量自然化,如生態政治學者所云,將自然現象的重新政治化(re-politicizing the nature)會否是我們了解每場大火的基礎﹖


星期三, 11月 16, 2011

Roundtable通識工作坊──新界土地發展與保育

講者:陳劍青先生(浸大地理學碩士、土地正義聯盟成員,近年關注新界多個鄉郊保育議題如馬屎埔及南生圍等)

Roundtable Community及通識教育交流協會將舉辦通識工作坊,邀請對不同議題有深入認識的社會人士,協助同學認識及處理有關議題。首兩場工作坊費用全免,歡迎各老師推薦予同學報名參與。

報名表格下載:http://www.roundtablecommunity.org.hk/ejournal/vol/395_RoundtableLSWorkshop.doc

查詢:電郵rachelauyeung@roundtablecommunity.org.hk/傳真21115883/致電21115882 (歐陽小姐) 

星期五, 10月 28, 2011

[研討會] 監察者的終結? 重塑環境正義研討會




大浪西灣、南生圍、白腊灣、馬屎埔、黃竹洋一個又一個鄉郊地方被列入要保衛的名單,但與日增長的清單是否代表本地環境保育正在推進當中?

近日,米埔豐樂圍濕地帶的發展申請,因世界自然基金會 (WWF)要與長實合作,容許一種「保育+地產」(conservation-cum-residential development)的公私合營模式(public-private partnership)入主新界濕地,牽起了環保界一次重大分歧。面對環團逐漸視要被監察的環境敵人為合作者,以及十多年的環保專業化令議題的失語,施政報告中又以增加土地供應之名向鄉郊農地及環境大舉進逼,本地的環境正義應從何說起?處於環保運動的轉捩點,我們是時候重新檢視「環保」在這時勢究竟有什麼意義。研討會一起從近年的鄉郊環境爭議出發,思考一些基礎的概念、路線、形勢問題。我們邀得三位在不同崗位推進環保議題的講者,希望凝聚討論,共同檢視當下的環保實踐的論述,重新確立我們環境正義的座標。

講者:
劉海龍 (中大地理資源管理系研究生、新界西北研究組),講述濕地魚塘帶的社區面貌與農業論述的誤區
李少文 (長春社高級公共事務經理):豐樂圍的前世今生與公私合營的啟示
陳劍青 (本土研究社成員),講述重拾基進環境實踐的思想軋跡
與及其他環保團體代表

星期一, 10月 03, 2011

[現身支持] 豐樂圍環境規劃生態導賞團


經過一波的鍵盤留言,百多位公眾已經表達希望WWF 能夠可以回心轉意的訴求。然而,這顯然與要他們撤回開發計劃的目標還有一段距離。

我們需要有更堅實的概念、意志與行動,扭轉當下豐樂圍將要被19座高樓入侵的威脅﹗

故此,本組將在重陽假期 (即星期三) 發起一次豐樂圍公眾導賞團,由社區人士、從事保育倡議及研究豐樂圍魚塘的義士引領,讓更多朋友可到達現場了解整個發展項目的規劃、環境、社區與生態,把立場與訴求帶到豐樂圍濕地,將影像與自然帶給更多公眾。詳情如下:

日期:十月五日
時間:早上十時至一時
集合地點:朗屏西鐵站C 出口
考察地點:豐樂圍濕地、村落及附近小土丘

我們會有所行動:參加者可以各自定帶標語,在豐樂圍濕地上內告訴WWF及李嘉誠:濕地保育豈容地產開發﹗

有興趣參與的朋友,請留下姓名及聯絡方法至protectfunglokwai@gmail.com,豐樂圍的保護需要更多人現身參與!

http://www.facebook.com/pages/%E6%90%B6%E6%95%91%E8%B1%90%E6%A8%82%E5%9C%8D%E6%BF%95%E5%9C%B0%E5%85%8D%E6%96%BC%E6%88%90%E7%82%BA%E6%9D%8E%E5%98%89%E8%AA%A0%E5%BE%8C%E8%8A%B1%E5%9C%92%E8%A1%8C%E5%8B%95%E7%B5%84/154574747968907?ref=hl

星期五, 8月 05, 2011

規劃倡議工作坊


近年的城鄉矛盾、環境保育及大型基建等的規劃發展問題愈來愈多,本地不僅需要更新對發展/保育的認知,同時亦需要更多公眾各自懂得「倡議」技巧,讓知識與技巧能夠注入地區,有效地把規劃發展問題放入政治議程,令受各類規劃發展影響的社群有更全面的關注。

認知問題、資訊生產、媒體連結及組織實踐是倡議工作的關鍵。就此,我們將舉行規劃倡議工作坊,從理論概要到實戰技巧,進行全面規劃倡議教學,藉以培育更多倡議者能有效推動城市發展及規劃議題。

工作坊內容(共兩節):
第一節(三小時):學習倡議規劃的理論與概念、個案研習、規劃分析、閱讀文件能力及繪圖技巧導師:陳劍青(倡議規劃在地實踐者)

第二節(三小時):進行實地規劃考察日期:八月十四日(星期日)
時間:下午二時至六時
地點:北大嶼山一帶
工作坊名額為20人,一同分享交流,並從速報名。

星期一, 7月 04, 2011

香港主權回歸14年,粵港文化認同增幾多?

繼續北上上訪新界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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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ttp://opinion.nfdaily.cn/content/2011-07/04/content_26304439.htm

香港主權回歸14年,粵港文化認同增幾多?
2011-07-04 08:43   南方都市報

作者:陳劍青

香港主權回歸已經14年,以往英國人不管你是 廣府村或是客家村,總之早過他們租借領土的都歸類做居民村。直到今天自由行縱橫市區,尖沙嘴與旺角的商鋪不分你是本地還是內地,總之第 一句都用普通話向你問候。無疑,回歸前後的文化互動方式已經大大逆轉。那麼,對於淵源深厚的粵港兩地,這十多年來我們的文化認同與關係又增進了多少?

探索粵港文化根源的現況,要從香港所謂原居民談起。香港一貫隸屬寶安,同系廣東,被殖民後基本上沒有對香港的鄉村有所謂原居民的說法。直至上世紀70年代,由於港英政府開始發展鄉郊土地,進 行了一次傳統創造的計畫,向香港的廣府及客家施予土著住民的想法,並將他們一併叫做原居民,傳統因而重新塑造,給予男丁建丁屋,以方 便殖民政府分配政治利益。

其實都回歸了,原居民身份也該因應回歸祖 國不再視為文化異類而取消,從而光復這些村落的粵港淵源。偏偏原居民身份卻因寫入了基本法,成為法定特殊社群。近年因房地產發展,不少借原居民身 份的丁屋特權之利,協助地產商合作發展大型丁屋豪宅,賣龍脈、賣祖地、拆祖屋、毀壞風水林等做法層出不窮,粵港文化承傳已經愈來愈少。原居民正是一塊 堵住了粵港文化互認的石頭。

當然,我們也可將這種文化互通寄予非原居民身上。粵港人口互動下的文化共生是從未休止的。香港新界鄉郊地方仍有不少非原居民村落,因二戰戰亂從廣東一帶湧入香港,為本地引入了嶺南的農耕文化。新界粉嶺一帶有不少村落,就是戰後從南、番、順移民下來的,他們在鄉郊地區將以往桑基魚塘的濕地耕作技術,轉化為水坑,耕住合一,一屋一田 的格局,學術點來說是文化移植(trans-plantation)的過程,成為香港北部一帶還未被地產利益侵略地方一特殊景觀。直到今天,老農人還有濃厚的鄉音,還有農二、三代,是嶺南文化得以承傳及發揚之所。

但遺憾的是,在許多區域融合及大型基建計畫裡,這些非原居民村往往成為被犧性的對象。高鐵遇上了菜園村這條非原居民村,深港融合又選了粉嶺北、馬屎埔一帶的南番順村。在高談闊論粵港怎樣建立一小時生活圈的大計時,粵港既存且豐富的文化生活正急速被移除。

星期六, 7月 02, 2011

本土論述研討會2011--第二講:想像新界



清拆僭建物,引發「保鄉衛族」的流血革命宣言;為保天台屋,鄉紳們又把原居民文化掛在口邊;曾領教過屋宇署清拆令的市區居民看在眼中,難免忿忿不平。原居民固然於新界舉足輕重,但並非、也不應是新界的全部。新界的面貌,與我們從媒體中片言隻字所領悟的想像,可有差距?

想像新界
日期:7月2日(星期六)
時間:下午3時至5時
地點:序言書室(旺角西洋菜南街68號7樓)
主講:張少強博士(香港樹仁大學社會學系助理教授)
/陳劍青先生(新界東北發展關注組)
主持:王慧麟

星期五, 6月 24, 2011

本土論述研討會2011第二講:想像新界




第二講:想像新界

日期:7月2日(星期六)
時間:下午3時至5時
地點:序言書室(旺角西洋菜南街68號7樓)
主講:張少強博士(香港樹仁大學社會學系助理教授)
/陳劍青先生(新界東北發展關注組)
主持:王慧麟

清拆僭建物,引發「保鄉衛族」的流血革命宣言;為保天台屋,鄉紳們又把原居民文化掛在口邊;曾領教過屋宇署清拆令的市區居民看在眼中,難免忿忿不平。原居民固然於新界舉足輕重,但並非、也不應是新界的全部。新界的面貌,與我們從媒體中片言隻字所領悟的想像,可有差距?

星期二, 6月 21, 2011

鄉郊讀書組第三回: 怎一個僭字了得


近月丁屋僭建物事件愈揭愈多,引來的討論亦非常多樣化。從揭發丁屋豪華僭建的法規問題、原居民的特權問題、地產霸權的鄉郊發展問題、管治班子的違法問題,燒到拆卸市區天台屋與閣樓的執法問題。討論至今,究竟對我們認識「僭」有多大幫助?
為深化「僭建」事件的認知,是次讀書組以Rima (2008) 波多黎各的「旅遊地產僭建島」作主要參考,透視僭建的士紳化 (僭建成為富裕者的專利) 及箇中權力關係;又透過Alan Smart Ernest Chui (2010)本地僭建研究,了解特區及卡爾加里政府對違章建築的慣性行為及其對合法/非法的界定與想像。


 

活動詳情

日期:626日上午10時半 - 1  (星期日)
地點:僭建空間 (另行通知)

活動內容:
1)
介紹相關文本:
I) Rima Brusi-Gil de Lamadrid (2008) : Deluxe Squatters in Puerto Rico: The Case of La Parguera's Casetas
II) Alan Smart and Ernest Chui (2010): Tops and Bottoms: State tolerance of illegal housing in Hong Kong and Calgary

2)
進行問題討論
3)
探索參與可能

是次活動歡迎各位朋友參與,加入關心鄉郊發展的行列。如有興趣或查詢,請寄電郵至nentnda.concern@gmail.com 68780652 報名,索取相關文章。
另外,也付上一篇重要討論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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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書組簡介:


近年新界郊區迅速豪宅化、跨境工程橫衝直撞、地產利益入侵新界,不少村落正為其壽命倒數,菜園村、大浪西、南生圍、馬屎埔也在掙扎救亡,而原居民身分、丁權及僭建問題又添一條城鄉新戰線。「鄉郊」本來在主流香港敘事中奄奄一息,卻在危機當中顯露深遠意義。

如何深化討論及理解問題,是想像鄉郊未來發展的重要基礎。就此,新界東北發展關注組與土地正義聯盟將舉行鄉郊讀書組系列,透過在鄉郊環境共同閱讀精選的文本著作,重新理解現時影響新界鄉郊的各類問題;同時亦希望能夠把相關討論與概念匯入新界,讓知識在鄉郊的土地上札根。

第一期我們會先進行新界鄉郊「文鬥文鬥」系列——就著當下熾熱的鄉郊議題出發,探討環評、僭建、寮屋、及原居民身分問題,以文本劇鬥當下爭論。

新界東北發展關注組

星期四, 6月 16, 2011

富人城市復仇計劃大作戰


[原文刊載於《大仇富》 2011年]

請攪清楚,當今所謂「仇富現象」是在近十年來富人開展城市復仇計劃 (Urban Revanchism)的背景下產生的[1],營營役役的基層才沒有空閒無故對富豪產生什麼情愫。富人就是眼紅低下層仍然能在舊區寮屋找到廉價租金、社區能建立互助網絡、農民還可在農地上自由踏實地生活。對於此,他們開始感到愈不耐煩,為何他們這樣便宜就配有這些美好的生活呢﹖對我們交這麼多稅的人太不公平了吧。他們開始想像各種冠冕堂皇的政策/規劃來「收復失地」,使富人王國的秩序可以在這些土地上得以彰顯。簡言之,「仇窮」就是「仇富」的前提。

於是,廿十世紀貧富分明的階級戰爭就得以借屍還魂:歷史已由工人對抗被資本家剝削遭到管治階層的壓制,資本轉過來透過政權機器重新壟斷基層的經濟與生活,向富人施予各種優待的政策與規劃奪取弱勢資源及生活空間,貧富對立的臉龐又再清晰浮現。城市地理學家大衛哈維(David Harvey)提出「透過奪取而積累」(accumulation by dispossession)來形容資本的當代策略,就是官商聯手發財去打劫窮人弱勢的最確切形容。故此,當今仇富情結的回歸是有根有據的,這一方面是窮者被追殺下的悲哀情緒,亦是關乎百年現代歷史上還未了結的公道。唯一的分別,就是抗爭出現的地方不再像以往局限於工廠,而是水銀瀉地般散佈在城區、郊野、鄉村、新市鎮甚至還在高攀不上富人的小康社區出現,共同頑抗這些無孔不入的傾斜與略奪。

歐美這場富人復仇記已經抗爭了數載,本地這場戰線才剛剛開展,市民不能再浮沉在只會報導衝突場面的嗜血傳媒頻道,必須結集地方經驗,全面檢閱引發這些抗爭的富人復仇策略。

侵奪舊區無一刻的休止

從地產商的角度,市區土地是最就手的資源,除了價值連城,又不用長途跋涉鋪路造渠駁電線將「生地」變成「熟地」,長期由唐樓小業主及低下層所霸佔實在於理不合。「市區重建」成為了富人重奪城市土地的橋頭堡(Frontier),勢要把城市土地重新分配到他們手中。

一連串市區重建的「收復」策略重未止息。八十年代末,港英政府創立了「土地發展公司」(LDC),由現時地產界功能組別的石禮謙引領,辦演私人機構,以改變環境之名選定「貧民地區」(Pockets of poverty)作重建區。首階段就一下子公佈了25個重建計劃,其中數個包括現成了朗豪坊的旺角雀仔街、萬景峰的荃灣七街及現由合和及信和共同瓜分的利東街,著手進佔低下階層的生活空間。根據荃灣七街的例子,早前對待受影響租戶就只有每人$3,000的運輸費,請窮人「過主」。

這個「土發」的玩意被九八年金融風暴拖垮面臨破產,在政府政策文件檢討中,認為收地手段「過於君子」而拖慢了計劃。為了加速重建進度及「釋放土地資源」(給發展商),政府將土發 (LDC)重組成市區重建局 (URA),賦予更大的法律手段,收購足九成就可以用「土地收回條例」徵收土地。同期亦開始撤銷《租務管制條例》,從此租戶在一年死約後一個月通知就要遷走,亦大大方便了受重建影響的業主逼走租戶交吉。唐樓內蘊藏各種社區產業及廉價生活空間、包括做花牌的、做車房的、士多、蔬果商販等,唐樓空間的靈活性與街道生活,在垂涎三尺的發展機構眼中都是骯髒的、落後的、混亂的、需要被迅速整治的。到最後,土地都是落到了富人手上,地產商還要不滿市建局「食水太深」,令他們賺得不夠暢快。[2]

十年來針對舊區業主及低下層的動盪,因2008年開展的《市區重建策略檢討》而更形惡化。在這些日子裡,較肥美的市區土地已被徵收得七七八八,檢討報告指出市建局未來方向將會擔當促進者的角色,協助私人發展商重建。而民間提出的「樓換樓,鋪換鋪」作為保障舊區居民生活的讓步當然不被接納,反而做了一個次貨的「樓換樓」政策來堵塞民情,向深水埗及土瓜灣的受影響戶聲稱可選擇做所得賠償優先購買啟德豪宅,將本來樓換樓箇中「原區安置」及「呎換呎」的概念完全抽空。

最恐怖的事也隨之降臨——未來市區重建將成為私人收樓王的世紀。配之以私人重建強制拍賣門檻由九成降至八成,私人收購將會全面主導重建。當中作為俵俵者的田生地產,其收樓血紅橫額遍佈了深水埗、長沙灣、土瓜灣、何文田、天后、西環等地,大角嘴相當大比例的唐樓都有田生地產的烙印。令人懼怕的地方,在於未來將會由法規的傾斜配套,變成遇上無故火警燒死未遷出居民警方也不會作調查的無法無天。

連年對低下階層的針對並無一刻的休止,市區環境生活質素因屏風樓、商場壟斷大幅下降,市區租戶成為游牧民族不斷重建搬遷承受愈來愈高的租金,富人「仇窮」的計劃夠狠了吧。還未夠,當發展商將窮人生活的市區空間消耗殆盡以後,他們已經有遠見地的埋首研究發展「市區地下岩洞空間」,騰出價值高的市區用地賣做豪宅,將貨倉、大型油庫、屠房、渠水或食水處理廠這些當前被理解為「厭惡性的設施」藏在地底,製造大量岩土廢料之餘,前線勞動者到時工作時就連陽光也不配享有。

富人規劃下的棄嬰

向弱者抽刃固然可恨,然而最為可恥的,莫過於借窮人「過橋」製造更大的貧窮,透過發展造就貧富懸殊的發展。

近年的新市鎮 (新發展區) 規劃盡是此等無賴案例。去年天水圍被南華早報,揭發天水圍官商暗下協議,禁止政府建築物內的商業發展影響,連一所廉價的街市也不容存在。報導引述,這座新市鎮甚至是八十年代包裝地產商私人豪宅計劃下的幌子,為了協助長實在這個偏遠地方鋪橋搭路,長實及眾多地產商將它囤積的農地魚塘,以約高於市價四倍賣給政府,然後再以8億完買入40公頃最優質的南面土地,以免費得到所有基礎建設的安排[3]

「其餘」四分三的公營房屋土地,原來是為了合理化此乃新市鎮而非豪宅計劃的副產品,是官商暗結的珠胎。提供什麼公屋單位於鎮內較好、住在公屋內的人如何生活、他們靠什麼生活﹖以上統統不是考慮重點,點綴本身就是內容。規劃藍圖上,都將公屋發配交通不便的天水圍北部相當容易理解,正如棄嬰只會出現在陰暗的巷或孤兒院。公屋向來素有為窮人提供安穩家園的承諾,在天水圍的規劃下的卻有相反的結局。

這種以窮之名進行規劃謀取私利人人得以誅之,然而不幸地這套邏輯將會在各區繼續滋長。處於新界另一方的新界東北新發展區規劃,是一個擴充上水/粉嶺新市鎮邊陲的概念。它透過犧牲既有新市鎮所能享有的綠化地帶及周邊非原居民村,目標在新界東北多增三分之一的人口,聲稱解決長遠香港的居住問題。

與天水圍相同的問題出現了,現時新發展區將會以「公私合營」的發展模式,即政府只負責研究、改劃及協助換地,未來發展則會與「地權人」合作開發。好一個「公私合營」,過程中製造了多龐大的投機空間啊,又能引入地產商收地逼遷,未來發展時就不需花費很大氣力進行收村,真是一舉兩得。據新界東北發展關注組的調查,發展商已經瓜分了大量發展範圍的農地,並且有序地劃分各自收地的地盤,如粉嶺北內的馬屎埔村(恒基獲八成)、石湖新村 (新世界)、天平山村 (未曝光的大地產商)。這種公私合營的模式,註定了給低下層的公屋又會成為豪宅發展的附庸、被配置至位置較差的地方,成為地產商們等待以久的豪宅用來過橋的對象,這情況已經在當下規劃圖中發生。

計劃又聲稱整個新發展區規劃,私樓及公屋單位各佔六四比例,聽起來好像甚有「公眾利益」。[4]然而,深入調查這宗規劃裡的「六四事件」,從土地面積察視箇中的土地利用建議,可發現計算古洞北、粉嶺北及坪輋三大新發展區內,私樓所佔的土地約有47塊,相比起只有9塊被劃作公營房屋的用地,以面積來計算,原來連二八比例也沒有﹗亦即是說,經常說成為了「公眾利益」所以開發新發展區,基本上只需要佔用很少土地資源就能完成,根本不必要在新界另覓偏遠地方放置公屋。最終目的,畢竟是為了成就其餘八成中低密度、發展商已囤地就緒的新界私人豪宅大計。另外那四成的新界東北私樓單位,都是由地產商主導,亦很有理由變成內地炒家投機的天堂,最後所謂滿足人口需求的理由都是空話 (甚至,長期多估數量的人口估算說未來人口在2039年有889萬,從而合理化是次發展作為解決人口需求都是空話)

現代規劃的誕生源於工業時代工人的貧窮狀況,本來就是用以改善低下層生活質素。有誰可以告訴我,這些新市鎮/新發展區除了先破壞了原有非原居民村較廉價的生活空間、遺棄了一群新來的群體在當地找不到工作、加速新界鄉郊豪宅化,這些計劃還剩下什麼意義﹖東涌(原有東涌市擴充)、洪水橋(將天水圍市鎮面積擴大兩倍)的新發展區大計陸續開展,會製造幾多富人規劃下的棄嬰﹖

大作戰僅剛剛開始。富人愈痛恨窮人,窮人就有更激烈的反抗,並且將會一次比一次難以收拾。若要抑制本地的仇富,富人請立即停止向低下層操戈。


[1] 可參考Neil Smith (1996) Social Justice and the New American Urbanism: The Revanchist. City, 歐美於90年代已經開始抗衡這種富人在「城市復仇計劃」,尤其在市區重建的土地資源爭奪上。

[2] 詳見原人所載有關新世界鄭家純不滿市建局主席張震遠跟地產商的分紅方式相當嚴苛:「地產商URA互爆年代到了」,http://www.inmediahk.net/node/100638608-03-2010

[3] 見南華早報:Colonial deal built 'City of Sadness', Dec 6, 2010

[4] 詳見明報:200億拓3市鎮 私樓佔六成,20091118